一些鄉(xiāng)鎮(zhèn)小學生因為“吃糖感到身體不適”，卻能引發(fā)如此巨大的風浪，背景并不單純

　　三周前，當拉奎爾·庫埃瓦趕早到鎮(zhèn)上集市買糖時，她一心只想買幾包“新款好吃”的糖果為10歲女兒慶祝生日。可庫埃瓦沒料到她買的總價值不過幾十比索(相當于一美元多)的五包糖卻被指認為造成24名學生腹痛嘔吐的重要嫌疑；而她更想不到的是，由于媒體和部分地方官員咬定來自中國的糖是“罪魁禍首”，女兒的生日分糖派對居然能在國內外媒體上搶占版面。

　　據菲律賓當地人介紹，生活在菲鄉(xiāng)鎮(zhèn)地區(qū)的居民普遍衛(wèi)生意識不強，吃壞肚子的事情時有發(fā)生。一些鄉(xiāng)鎮(zhèn)小學生因為“吃糖感到身體不適”，居然能起這么大的風浪實在令人不解。為了還原事件真相，《國際先驅導報》記者近日深入實地對此事展開調查。

　　“中國糖果”事件迅速擴大

　　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是菲律賓中部宿務省北端小島班踏亞島上一個四級鄉(xiāng)鎮(zhèn)，小鎮(zhèn)地處偏僻海島，當地人以種椰子樹和捕魚為主要生計，經濟不發(fā)達，衛(wèi)生條件相對落后。

　　《國際先驅導報》記者在走訪圣奧古斯丁小學時了解到，10月4日上午，庫埃瓦的女兒為慶祝10歲生日在教室向36名同學分發(fā)媽媽早晨在集市購買的5包糖果。學校老師和家長說，24人在吃糖后約20分鐘感到身體不適，個別出現嘔吐現象；在被送往當地醫(yī)院治療后，20人當日出院，另有4人病情較重留院點滴觀察，但隔日均痊愈出院。

　　雖然5包糖果中既有本地產的糖果也有疑似從中國進口的糖果，而且接診醫(yī)院也表示不能確認導致學生身體不適的直接原因，但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衛(wèi)生官員在事發(fā)當日即通報當地廣播電臺記者，稱中國進口的香芋味奶糖*有可能導致學生“集體身體不適”，原因是“學生和家長反映，香芋味奶糖變軟發(fā)粘且有異味”，但卻未質疑學生同時食用的其他糖果或提及在吃糖前學生是否接觸過不潔食源。

　　《太陽星報》、《宿務日報》等宿務主要報紙的網站當日均轉載廣播電臺的報道，《自由人報》還配發(fā)評論將此事與前一陣菲當局查封中國進口的大白兔奶糖和日前美國召回中國玩具事件掛鉤。由于本地媒體幾乎無一例外將“中國糖果”放進新聞標題以“吸引眼球”，該報道很快傳上菲律賓主要門戶網站——《菲律賓每日問詢者報》網站并被法新社轉載，在世界范圍內傳播。

　　此事很快也引起中國政府高度關注。中國商務部新聞發(fā)言人在事發(fā)后第三天的一次新聞發(fā)布會上表示，中國有關部門將與菲律賓政府有關部門保持密切聯(lián)系，并將在必要時派專家小組赴菲共同調查事件原因。

　　據記者了解，由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牽頭，包括來自商務部、廣東和上海出入境檢驗檢疫局等部門的專家組成的技術調查組已于近日結束了在菲期間的調查訪問，調查組在基層所取得當地糖樣的理化分析正在進行中。

　　媒體跟風炒作嫌疑大

　　記者在庫埃瓦的指認下找到了集市上賣糖的小店。該店是一個鐵皮搭蓋的簡易鋪子，空間狹小，在炎熱的夏天店內悶熱不堪，很難達到糖果保存要求的“低溫干燥通風”條件。圣奧古斯丁小學的學生反映糖發(fā)軟發(fā)粘也確實不足為奇。

　　馬尼拉的糖果生產和批發(fā)商Sweet World公司老板洪健雄說，由他的公司代理的香芋味奶糖僅采用糖、明膠、色素、奶味香精和香芋味香精作為原料，沒有奶粉也沒有芋頭成分，因而在受熱的情況下會發(fā)粘軟化，但不可能變質吃壞肚子。

　　洪健雄認為，栽贓中國糖果可能是部分人出于政治或自身利益的考慮而策劃的，加上媒體隨意跟風，“中國制造”的信譽就這樣被犧牲掉了。

　　近一段時期，西方媒體對中國產品安全問題進行連篇累牘的負面報道，向來與美國“走得較近”的菲律賓也不忘跟風。外加菲律賓對中國產品進入本國市場長期持貿易保護立場，廉價的中國產品涌入菲低端市場使得當地企業(yè)生意大大縮水，此次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事件不排除利益集團想利用媒體跟風炒作打壓中國產品的可能性。#p#分頁標題#e#

　　事發(fā)后有當地媒體甚至將這次事件定性為“食物中毒”，但事實上，根據當日接診過腹痛學生的班踏亞地區(qū)醫(yī)院醫(yī)師戴娜·瑪塔的介紹，多數學生在被送進醫(yī)院后已無明顯癥狀，當晚住院觀察的四名學生雖有“輕微脫水”跡象，經過醫(yī)院簡單點滴治療第二日便痊愈出院，從就診的手段和學生康復時間上分析，尚未達到“食物中毒”的嚴重后果。

　　記者采訪阻力重重

　　除了媒體，記者在調查中發(fā)現地方官員不僅存在主觀臆斷草率歸責的問題，而且與之相伴的是他們客觀分析問題和嚴謹工作態(tài)度的缺失。

　　比如，菲當地官員在事發(fā)后并未及時收集糖果殘余進行化驗以查明發(fā)生食品安全問題的真正原因。當地政府僅在調查組抵達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后才匆忙根據家長和老師的描述在市場上重新購買了6包糖果樣品，其中5包為學生指認曾食用過的糖果，另1包為菲律賓當地產品。糖樣于10月11日，即事發(fā)后第8天，才送達菲衛(wèi)生部下屬的食品和藥品局等待檢測。但鑒于當日學生食用的糖樣已不在，檢測是否能找出造成學生身體不適的真正原因令人懷疑。

　　整個事件更令人懷疑的，是本報記者在事發(fā)地采訪遇到的阻力。*明顯的一點是學校老師和地方衛(wèi)生官員似乎早已“對過口徑”，在談話中有意強調是“中國糖果”的問題，由于不同人對現場的表述千差萬別且各種版本說法互有沖突，讓人聽了一頭霧水。雖然菲律賓鄉(xiāng)鎮(zhèn)村民大多純樸善良，但由于他們知識程度有限，往往容易被媒體和當地官員錯誤引導。為圣奧古斯丁小學學生診斷的班踏亞地區(qū)醫(yī)院也不愿向記者提供診斷報告，院方稱必須得到省長授權才能出示已封存的診斷報告。

　　菲方檢驗方法存在偏差

　　10月19日，菲律賓食品和藥品管理局公布了對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衛(wèi)生官員收集上報的部分糖樣的化驗報告。報告稱，在已完成的兩種糖樣檢測中，本地產的Frooty棒棒糖甲醛含量檢測呈“陰性”；而疑似中國生產的“Putok-Putok”跳跳糖檢測呈“陽性”，不符合菲食藥局的有關規(guī)定。

　　但食藥局的報告并未指出甲醛含量具體是多少或是否達到能對人體構成危害的程度，在記者的一再追問下，馬德里杰里斯鎮(zhèn)所在省宿務省的衛(wèi)生主管官員吉安戈說：“由于食藥局掌握的糖樣有限，尚不能斷定是跳跳糖的甲醛含量過高導致學生身體不適。”

　　中國調查小組在菲期間已與菲食藥局溝通，以詳盡的數據和文獻報道說明了菲方目前有關甲醛限量的標準是不科學的。菲食藥局官員也表示注意到有關甲醛可以在自然界存在的觀點，并表示今后菲方有可能對其標準進行修改。

　　19日公布部分檢測結果時，菲食藥局人員承認糖樣在菲檢測甲醛呈陽性并不代表這些糖樣就是發(fā)生食品安全事件的真正原因。這種謹慎態(tài)度雖值得肯定，但知曉這個道理的人畢竟是少數，由于先前媒體的渲染和非客觀報道，菲民眾心理對“中國制造”的糖果已有陰影。記者在離開圣奧古斯丁小學時，一名調皮的學生故意用生硬的英語說“Made in China”而后做恐懼狀顫抖。

　　或許這只是小孩子一個淘氣的把戲，或許“中國制造”商品在海外受到太多莫名的冤屈，但不容置疑的是，中國采取多種途徑維護出口產品在海外的聲譽已刻不容緩。